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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中国：休闲与社会进步学术研讨会”侧记（二）

吴文新

山东大学威海分校吴文新博士和东北师范大学王兵教授主持了6月4日与5日的小组讨论。“休闲应用”问题引起了许多代表的关注，并发表了许多真知灼见。

（一）休闲产业的发展和产品的开发要具有层次性，统筹兼顾高雅和大众等不同个性人群的休闲需要。

王兵认为，休闲应用，特别需要地大众普遍的休闲生活进行前瞻性研究，给予某种预测和休闲价值观的导引。要适应不同人群不同层次的休闲需要，不能把眼光只盯在各种大型的贵族式休闲项目的投资建设上，对于国家项目要进行重新审查和评估。比如目前的高尔夫项目，大多数投资者看重的是它的房地产经济效益而不是它的休闲效益，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些高技术手段开发一些成本低廉而实用性较强的项目，从而使更多的人们能够参与其中。

福建厦门天天乐贸易有限公司经理陈宏以自己经济学硕士的理论功底和多年经营休闲产业的实践经验讲到，深圳大学设有高尔夫学院，教学和研究则偏向管理，并与国外一些休闲实体有些合作，这种管理主要是经济方面的，还较少涉及思想和创意，在大多数高尔夫场所，住宿的条件都相当好，也不是很贵，自然环境还算优美。他认为，休闲研究特别是休闲产业的发展一定要引领时代潮流，不能只顾赚钱，必须有更高的文化和精神追求。

哈尔滨工业大学人文学院王雅林教授认为，休闲时间的增多，带来的是循环式的生命周期：玩，大多数属于儿童少年和中老年，中间的青年阶段则由于工作、事业和家庭生活压力等原因而处于休闲生活的弱势阶段。这涉及到生活方式的转型问题，休闲产业和产品的开发应该对这一点有所预见和引导。

山西大学的邢媛副教授认为，在工作和休闲渐趋平衡的时代，应高度注意休闲产品的链式开发和休闲产业的链式服务。源头产品的设计如果考虑周全，目标公众定位准确，并由此决定其营销策略和市场战略，必将引发一系列后续（或替代、延伸）产品，并注意到产品的可重复性使用和提升的问题。同时存在一个休闲教育的问题，产品设计本身应该具有某种教育功能，而且与产品的层次性相适应，休闲教育也应具有层次性，从而促进休闲的健康发展。

（二）应该注意闲暇财富的统计和分配的公平性，休闲中的选择和责任，尤其是休闲中科学精神的培养问题。

董鸿杨提醒人们在休闲应用研究中注意以下几个问题：1、关于闲暇的应用：既然闲暇是以时间形态存在的社会财富，那么就存在一个财富总量的统计和分配问题，闲暇时间不被吸收，必然对社会稳定造成很大冲击，而发展休闲产业恰恰是吸收这笔社会财富的重要途径。2、强调休闲就是自由和创造无疑是非常正确的，但是，既然是自由，就有一个选择的问题，既然是自由的选择，当然也就连带出了责任。休闲是具有很高主体性要求的活动，闲暇时间里的活动，自由选择并不容易，这里涉及到主体的选择能力和价值观，休闲活动本身也需要各种技能。因此也可以说休闲产业的发展是各种休闲主体培养休闲技能、培养其责任感、树立正确的休闲价值观的途径。3、休闲产业的发展与人文精神和科学精神的培养：应该说休闲及其产业的发展也是培养公民良好的人文素养和科学精神的重要途径。但现在一些休闲行业主要是旅游部门再到处建庙造宇，是否会对休闲主体产生误导？这很值得研究。

（三）山西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应该设法使之活起来，一方面推动山西社会发展，一方面也造福全国人民的休闲生活。

邢媛认为，山西省的历史文化资源相当丰富，但是由于缺乏产业设计和开发，这些资源基本上还处于僵死状态，既没有发挥其经济效益，也没有相应的文化和社会效益，这大概也是山西省经济社会发展较为落后的一个原因吧。大家一致认为，山西缺乏文化大师，缺乏文化发展的总设计师，是山西历史文化资源一直沉睡不醒的一个重要原因，建议山西采取措施培养并留住高级文化人才，或向全国招聘文化资源开发和文化产业发展的谋略人才，总体规划山西的历史文化资源，使之优化组合，鲜活起来，造福当代，遗惠后人。

（四）要重视对休闲、休闲产业的现状及其未来发展趋势的研究。

华南师大卿前龙认为，休闲的经济功能尤其是它的消费功能正在表现得越来越明显。生产的最终目的在于满足消费，因此，重视休闲其实就是重视消费，就是重视生产，就是重视经济发展本身。通过教育、宣传，使全社会形成一种正确的休闲观使人们获得相应的休闲技能，是今后我们在发展休闲产业中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比如：科技和信息向生活的日益渗透将会使得未来的休闲方式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收入的持续增加和人们受教育水平的普遍提高将如何影响休闲消费的主流趋势？贫富持续分化的加剧会在多大程度上剥夺贫困阶层的休闲机会？如果任凭这一趋势发展其最终又会对富裕阶层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等。

（五）勇于面对农民和少数民族的休闲生活，保护挽救民间和少数民族优秀的传统休闲文化。吴文新和《信息空间》杂志社的刘晓芳还提到农村的休闲传统和农民的休闲文化问题，引起了大家共鸣。吴文新认为，农民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收入不高，但仍然有很多闲暇时间（各种传统节日和农闲时期），但是农村的娱乐活动渐趋消失。刘晓芳认为，这一点在少数民族地区更为普遍，我国的绝大多数少数民族能歌善舞，并有自己独特而丰富的文化艺术和休闲方式，但现在他们“表演”只为赚钱，而无特色，传统休闲文化正在衰落和消失！如何拯救并保存广泛存在农村和少数民族地区优秀的传统休闲文化，是未来的一个严峻任务。

6月5日下午，在董鸿杨研究员的主持下对这几天的会议进行了总结，并进一步对一些问题展开了讨论，提出了一些引人深思的问题。

山西大学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的成素梅教授系统总结了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她认为以下一些问题特别值得研究：（1）怎样从权利义务的角度对休闲进行立法保障？这几天对立法和执法对休闲可能产生的影响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尽管各执己见，没有统一结论，但问题确有意义，把休闲提升到基本人权的高度，如何确保其在社会劳动和休闲产业发展中得到实现，值得法学界的同仁们予以重视。（2）休闲问题与人的生命和自然环境息息相关，这决定了不能把休闲当作纯粹的商业行为，否则将会使之庸俗化，在这方面申宝嘉先生的意见具有重要价值，要接受旅游学的教训，竭力避免休闲研究走上旅游研究曾经走过的弯路。（3）休闲是当今社会的一种突出现象：休闲成为一种社会状态。因此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对这一新的社会现象进行研究是十分必要的。（4）一些概念需要进一步澄清：休闲、娱乐、闲暇究竟有什么区别和联系？涉及到精神状态和价值观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要通过我们的研究来解决如何引导整个社会的休闲领域健康发展的问题。（5）徐州师大张玉勤对休闲和审美关系的独到研究很有意义，休闲的价值观问题某种意义上也是审美的引导问题，从休闲的角度思考美学问题会对传统的美学标准产生质疑，思考的方向大致可能是，从审美情趣的角度评价并引导休闲。（6）休闲的责任问题，涉及到个人休闲生活中如何处理自己与他人、社会和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这可能是休闲伦理学应该解决的问题。有一种休闲观念认为休闲就是摆脱任何社会责任的自由自在的活动，是不是如此？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7）在休闲研究中，明显存在一种对马克思主义的新的理解问题。对马克思主义有各种解读，但都离不开解读者所处的特殊社会历史背景，我们必须用正确的价值理性来支配休闲，并由此来规划我们的休闲产业及其发展战略。（8）由此引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对复杂的休闲进行统一的社会管理？实际上不同领域的休闲归属于不同行业部门来管理，能否如同现在的“信息产业部”一样搞一个“休闲产业部”，以便整合各个行业部门对休闲的管理。（9）讨论中不少人讲到休闲与人本思想的关系。应该说休闲主要是从人本的角度展开的，问题在于怎样由此出发真正关怀到每一个人的具体的休闲行为？能否并怎样关怀到社会的大多数人，尤其是各种弱势群体的休闲权利的实现和休闲生活状况？能否并怎样从人性化的角度对休闲产业的发展进行规划、设计和管理经营？（10）休闲与科学创造的关系问题也值得进一步深思。由于知识分子工作的特殊性，一般很难将工作和休闲截然分开，科学家更是如此。科学家有没有脑子完全摆脱研究和思考的闲暇时间？有的科学家做梦都在进行思考和创造。因此研究这个问题可以从案例着手，比如研究几个诺贝尔奖得主的科研和休闲的关系实例，这种研究也许对学术体制和学术评价体系产生良好的影响，因而也值得认真研究。

大家还就各自的收获和对以后进一步研究的建议发表了看法。

1关于工作和休闲的实践关系。河南大学李贵仓说，在很多情况下休闲和工作很难区分。董鸿杨说，这种模糊是一个历史发展过程，在前工业社会，二者肯定是无法区分的，作为人的生活的整体处于未分化的状态，到了工业社会，劳动和闲暇在时间和空间上开始分离，并随着劳动的异化，二者的对立对抗渐趋激化；劳动越异化，休闲对人来说就更有必要，否则人不会再作为人而生存在世界上了。现在人类正在向后工业社会过渡，这时二者的界限又在更高层次上趋于模糊，最终将融为一体。

2、关于“休闲学”及其体系建构。董鸿杨认为，休闲学是相当复杂的综合性的学科，它可以从各个不同学科的休闲研究中获得很多东西，并以此为基础建立休闲学体系。成素梅认为，最好不要把休闲学构建为一个终极的体系，但需要有一个供我们批判和研究的纲领。李贵仓认为，根据教学需要，还是应该建立教材体系，分层次分学科建立，体现休闲研究的综合性及多学科方法的交叉性，从而使学生获得对休闲的整体性认知。马惠娣根据自己多年的研究经验认为，首先中国人自己是不是要建立自己的“休闲科学”？可不可以独创出一个词，比如“Leisurology”，可以探讨。其次鼓励各种研究，善于构造体系的可以根据自己的研究深度构造一个逻辑自洽的体系，擅长实证研究的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对休闲进行各种实证研究，也就是鼓励研究者各显其能。第三，对于统一的教材和理论体系问题，就连西方人自己也很困惑，我们最好也不要搞一个统一的体系或教材。关键的问题是对休闲的正确理解和把握，不能随波逐流，研究休闲最重要的价值在于：把休闲生活中的价值观问题凸现出来了，这是一个很大也很重要的问题，以此为桥梁，把各门学科对休闲问题的研究有机地联系起来。现在的研究仍然偏于外在问题的研究，而休闲实质上是解决人的内在（精神）问题。休闲研究是人类文化自觉意识的一种觉醒，反思客观的物质世界，反思外部世界对人的作用，反思人类自己的行为以及人的本质、状态和趋势，就是说：我们是谁？我们将向哪里去？这是休闲研究的要义之所在。

 3、关于休闲发展中存在的问题。不少学者已经意识到在实际的休闲发展中存在严重的问题：（1）休闲产业的发展处于休闲业经营者强势、众多休闲主体弱势的状态，休闲服务是单向的，休闲者没有自主选择的自由，服务质量也没有统一的标准，经营者只顾赚钱，而不顾环境代价和休闲者的感受，这显然是不公正的。（2）有些地方休闲业的规划建设可能是一些官员的政绩工程，讲究宏大气势、豪华壮丽，而丝毫不考虑人性化的要求、人民群众的真正需要。（3）一些公益性休闲资源和场所正在商业化，公园、动物园、展览馆等正在以越来越高的收费加剧着休闲资源分配的不公平；休闲的公益性正在被商业化的巨口所吞噬，本来指望休闲领域能有助于缓解全社会在物质财富上的贫富悬殊，现在看来又要雪上加霜了。（4）一些城市的总体规划缺乏人性化的考量，没有绿荫的街道到处可见，没有凉亭的广场和草地也处处皆是，很多草坪广阔而单调，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和水资源来维护一个巨大的草地，却不允许一个人在里面游憩，这样的公共空间基本上是一个摆设。（5）在一些地方，休闲就是旅游，政府在这方面具有绝对的权威，任何技术和人文努力都要服从政府指挥，通过大兴土木、开发旅游，本地居民和外地游客都为本地GDP 的增长作贡献。（6）在一些具有悠久历史的老城改建中，不注意对特色历史文化资源进行保护，一些历史文化名城正在丧失它的文化特色，正在变成在世界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高楼大厦，这对休闲甚至对一个国家的文化发展来说都是一次釜底抽薪式的毁灭。（7）对待“黄金周”的问题，各地商家和政府几乎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他们津津乐道的是旅游者口袋里有多少钱进到了他们的金库里，对一些事故不报或瞒报，丝毫不考虑集中出游对人的感受、旅游资源、自然环境和文物古迹的坏的影响，以及对国际和国内有关人的休闲权利的法律性规定的践踏。这些似乎都表明了政府职能在休闲领域的错位和缺位。

4、关于今后的休闲研究。（1）邢媛首先提出两个建议：第一，我们各个方面的休闲研究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或者说所有的休闲产业也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区别只在于休闲技术，不同的手段、方式必然导致不同的结果，体现不同的休闲价值观。实际上休闲技术的社会化推广工作也很重要。第二，休闲研究的贡献应该表现在：理论上，核心是休闲消费的价值导引，如人生价值，人需要什么以及如何满足需要？对整个社会就是文化价值导引，比如消费价值观等；在实践上对休闲产业发展应该有积极的推进作用，应该有和休闲产业界相结合的意识，促进健康发展。第三，由于即使在闲暇时间里的活动，也有休闲与否的相对界定问题，因而是否从物质文化的压力下得到解脱，就是很重要的，正确的价值导引基于对休闲的正确理解，产业本身的发展对休闲者的价值观具有很强的导向作用。（2）广东省委党校黄铁苗教授提议，可以做一些关于休闲的专题学术报告，每次开会就某些问题展开讨论，或者分开专题进行深入的理论研讨；能否尽快办起一个刊物，或者借助一些相关的报刊或电视、电台等媒体，把休闲问题提到一定的高度，进行系统的休闲价值观的传播。因为这个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休闲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向大众扑面而来，如果再不引起重视也可能要出大的乱子，比如广东有些地方已经把赌博作为一种产业纳入GDP的考核范畴了，难道不值得深思吗？（3）李贵仓认为，休闲是如何可能的，这个问题涉及到生命科学，闲在人生的生命历程中的地位和作用，可以从哲学角度进行辩护和规范，下次开会要设法请到一些搞生命科学的人参与。（4）云南人民出版社陈盈盈编审认为，下次会议能否请一些媒体人士参与，比如“后工作时代”、“新周刊”等，他们都比较关注休闲，而且有些很新颖的东西。但是有一个显著的问题就是都把休闲定位为一种时尚，一种富人阶层的豪华享受，这也值得注意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