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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耀人性光芒的智利人

——致智利驻中国大使馆大使先生/女士

尊敬的智利驻中国大使馆大使先生/女士：

我是中国学者马惠娣，有幸于2024年7月24-26日到智利天主教大学参加2024年国际城市与区域发展研究委员会（简称RC21）年会。会议的主题：“推进全球北方和全球南方对话：政治与邂逅的城市空间”（RC21 CONFERENCE 2024. The politics and spaces of encounters: advancing dialogues between and within the Global North and the Global South）.来自世界60余个国家，462名代表莅临会议。

会议开得十分成功，将学术水准、组织形式、开放包容、专家办会和真诚对话等多元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组委会还组织了三项活动：第一项活动是浏览圣地亚哥，让参会者考察城市发展的不平衡与不平等。从巴约斯德梅纳（Bajos de Mena）最大的社会住房集中地到桑哈坦（Sanhattan被誉为圣地亚哥的“曼哈顿”）的全球企业集群景观，人们了解了全球南部的不稳定与全球北部的排他性是如何共生共存的。第二项活动是参观人权纪念馆，这是一个专门纪念1973年至1990年间智利军事独裁政权侵犯人权行为受害者的空间。该纪念馆旨在传播“永不重演”和“保证不再发生”侵犯人权行为的理念。第三项活动是观看一部关于智利城市权利的电影，通过电影促进对建筑、城市和城市生活的反思、对话和交流。

这些活动的安排，既是社会学的研究对象与现场，也是会议组织者开放与自信精神的理性表达。让参会者对智利国家有了整体的了解。

除了这个会议，我还想说我在智利停留期间，在不同的城镇、偏远山区、街区、公共场所、酒店、游览区与那些不知姓名的人的相遇，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瞬间，让我的感激之情久久不能忘怀。所以萌生写信给大使先生/女士，并希望通过你表达我对友善、真诚、无私的智利人的感激与谢意。

允许我讲几个“相遇”的故事吧——

第一个相遇

在会议进行的第二天，会议结束时已是下午五点，我在会场附近的公交车站，登上了一辆公交车，我不知这辆车的终点站在哪里，我想反正我还会乘坐这辆车返回来。车在市区内停了几站，便很快驶向了高速公路，很漫长的一段，约有一二十分钟，也眼看着外边的天色暗淡下来，我开始神色不安，不时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向车窗外张望，因为，我知道如果天黑了在回程的路上对一个不会讲本地语言（西班牙语）的外国人会带来相当多的不便。这时，一位站立在车厢内的年龄看似六十多岁的先生，注意到了我的惶恐。他问我，大概意思是“你去哪里？”我只好用手势指向车行驶的反方向，他也许明白了。车又向前行进了几站，离终点站还有多远，我心里没底，决定中途下车。当我下车后，这位先生也随我下了车，这时我发现他竟然是拄着助步器腿部有疾的病人。他把我带向马路的对面，不远处有一个反方向的公交车站，他说着什么，我听不懂。直觉告诉我，他似乎在说，这个区域荒郊野外，或许有不安全因素；另外，你不能再乘错车。车站先后驶来两辆公交车，他问了驾驶员后，示意我不要上。待到第三辆车到达时，他问过司机后，示意我乘坐这辆车。当我向他挥手告别时，我止不住地留下了热泪。即使我在写这段相遇的时候，依然是感动不己，热泪盈眶。这位患有腿疾的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我知道他的大爱将温暖世界。

第二个相遇

依然是在公交车站，我拿着酒店服务员给我的地图和乘车指南，等候412路车的到达。说来，智利每个城市的交通十分发达、便利，一趟接着一趟。可是412路车却始终不见踪影，我怀疑这趟车是夜间车。问过旁边同样等车的一位中年女士，她告诉我，“没错，再等等会来的。”她把手放在她的胸前，示意我“安心”等候。果不其然，又等了片刻，412路到达了，她把我扶上了车。趁我掏钱买票之际，她已帮我买好了车票。落座后我将一张1000比索面值的钱给她，她拒绝了，似乎她做了一件应做的事。我搂着她的肩膀，她也深懂我的感激之情。不仅如此，她还与我同站下车，帮我在汽车总站（Vina Del Mar terminal bus）买了去La Serena小城的车票。分别时，我们拥抱在一起。语言限制了交流，友爱却超越了一切。

第三个相遇

还是在大巴车上，距离圣地亚哥一个半小车程的圣安东尼奥（San Antonio），作为大西洋第二大港口吸引了我，我既想看码头，又想看浩瀚的大洋，也想看看当地的市井生活。在圣地亚哥汽车总站（terminal bus）购票时，工作人员告诉我，港口只有码头，你必须再搭乘当地的公交车去往LLoLLeo，并帮我写了一个纸条。到达圣安东尼奥，我将纸条出示给司机，恰巧一位中年乘客就到这里，司机嘱托这位先生帮助我。走出大巴车站，他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达镇子上。他大概问我具体去哪里，我说，我就随意地浏览，这里就是目的地。他没明白我说的话，这也引起了他的不安。急中生智他很快找到了一家“中国超市”，超市的中国人给予了翻译帮助，告诉他，“她就是随意地在这儿看看”。他“喔”了一声，表情颇为复杂。我上前拥抱了他，目送他走远。

第四个相遇

我在拉塞雷纳（La Serena ）小城乘长途大巴车去一个偏远的山区小镇（Destileria Pisco ）连绵的大山是与阿根廷的分界线。在那里看到了广场中一群孩子们正在参加一个社会实践课（大概是），熙熙攘攘，孩子们欢快地跑着、跳着。看见我会大大方方地问我“中国人？日本人？”并无羞涩、胆怯或忸怩。喔喔哦，他们不像山沟的孩子，而像似见过大世面，这里的教育一定很好。果然，我看到了他们的学校，那是一栋黄颜色的二层楼，对面还有附属的建筑，好气派！怪不得孩子们是那么地阳光、活泼、开朗、自由。碰巧一位老师路过，并能说一点点英语，告诉我，这里的确是一个慈善活动日，要让孩子们学会爱。他把手放在了胸前！活动现场一位老师看见我在拍照，举起了V字形的手势，表示欢迎。大山里的人都是那么友善、热情，是我没想到的。

回程的大巴车与来程时是同一辆车，老司机记得我是“老乘客”。当我再次上车时，他示意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并做出拍照的手势。我明白，这个位置视野好，让我拍出好照片。中途的一个站点，他示意我去洗手间。很有趣，他在座位上颠了一下，我就明白了。老司机的车技非常好，崎岖的山路、不同地段的路障，他都了如指掌。汽车进入城里，看了我的酒店住址，特意绕了一个弯，在附近停下。他嘱咐一同下车的一对年轻人护送我到酒店。此时的小城已进入夜色，并伴着冬日中的细雨。可我却觉得小城是那么的明亮，也那么的温暖。

第五个相遇

我在参加会议的第二天，早早地起了床，因为我的发言在上午。我在路上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并出示了我要去的地址（用西班牙文写的），结果司机还是走错了路，把我放在了另一个EL1916号街区上。我一边看手中的地址，一边急匆匆地走，不慎，一脚踩在了一个脱落地砖的坑里，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瞬间，几个人围了上来并扶起我，都表示出了关切。我很快站立起来，活动了一下着地的左腿和脚踝，似乎无大碍，几个人也放心地离去。留下的一位女士用手机导航了我要去的校区，还好，不是很远。智利人的友善打动了上帝，佑护我平安无事。

第六个相遇

我要感谢我在不同场合遇到的每一位人，他们是不同场合的安保人员、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地铁中的服务人员、巡逻的警察、公交车上的司机、教堂中虔诚的信徒，等等，他们为我提供了若干的便利和无私的帮助。比如在拉塞雷纳小城的市中心，途经一座老建筑，我驻足观看时，安保人员邀我进去参观，并向我介绍这是一所地方法院，它的历史和建筑是近现代智利人追求公平正义的象征。安保人员应我的邀请与我合影。我在路上看见那些英姿飒爽的警察时，邀请合个影，她们欣然接受。我离开圣地亚哥的前一天，公交卡里的钱已花完（但我不知道），刷不上卡在前门无法进入，司机友好地打开中间门让我上车。地铁站里那些忠于职守且友善助人的工作人员，在我找不到换乘路线时，亲自带我上路。还有很多这样的故事。

第七个相遇

我还遇到了几位中国同胞，他们中间，有人已在智利生活了三十多年，有的也近十年，或经营超市、或经营饭店，与智利人融洽和睦地在一起。他们告诉我，各地方政府为他们的工作与生活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无论是工商部门、质检部门还是执法部门均无吃、拿、卡、要的行为，也没有歧视和怠慢。而他们在经营中的遵纪守法、童叟无欺、诚信是金的理念也赢得了当地人的信赖。

中国浙江丽水姑娘勤凤夫妇的“中国超市”，在距离Vina Del Mar半小时车程的一个小镇，在当地经营得非常好，雇佣了二十余位当地人，每一个员工都有不错的薪水，而且按照法律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48小时工作制。我们相遇在圣地亚哥公交总站的售票大厅，她不仅帮我用西班牙语交流买票，还帮我支付了8000比索的票款，我执意还给她钱，她无论如何不收。她说我的年龄可能与她的妈妈一样大，照顾我是应当的。当我后来见到她的时候，聊起智利人的友善与热诚，她说，智利人的确是这样，这样的氛围大家相互影响。

在LLoLLeo小镇，我看到了“海城饭店”四个大字，便亲切地像回家一样进了去。老板娘是一位中年女性，见到我也一样亲切。不仅帮我煮了汤面，而且还专程把我送到圣安东尼奥的汽车总站，唯恐我有什么闪失。后来得知她姓周，老家在广东东莞。他们一家来智利已有三十余年，靠着勤奋与风味独特的美食在此地牢牢地扎根。不仅买下了经营的铺面，而且在海边买了自己的房子、车子。中国人和智利人一起构建美好和谐的日常生活，也相互影响着他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亲爱的大使先生/女士，智利与智利人民以浩瀚的大洋、沙漠的花海、璀璨的星空孕育了伟大的诗人聂鲁达，他的诗总是闪烁人性的光芒，不仅照亮了智利、南美，也照亮了全世界。“去与人的心灵，与妇女的眼睛，与大街上素昧平生的人相会。”喔，这不正是智利人博大的爱与民族之魂的写照吗！

我爱智利，我爱智利人。

亲爱的大使先生/女士，我希望通过你们，向那些曾经友善与无私地帮助我的每一位先生、女士和孩童表达我最诚挚的谢意。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欢迎他们来中国。

马惠娣

中国艺术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2024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