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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记——休闲在中国与美国:对话马惠娣

马惠娣

2015624日)

 

对话的海报

 

“休闲在中国与美国:对话马惠娣”这是美国纽约Sleepy Hollow地区教育委员会张贴在

Kendal on Hudson老年公寓的海报主题。611日下午130分,这个对话在Kendal on Hudson老年公寓开始。

对话开始前,6位教育委员会的成员与马惠娣共进午餐,同时作为一个正式的招待会。

午餐是自选。在饭厅,正当我选餐时,一个轻柔的呼唤“马老师”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开始循着声音寻找呼唤者,只见不远的桌子旁边一位老人向我微笑,我便朝他走了过去,他又对着我叫了一声“马老师”,我惊异地问他,您怎么知道是我?他说,是从海报上看到了我的照片。说着将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推到我面前,并指着书上的照片说:“这是我爸爸,他曾经在中国燕京大学教书。我就出生在中国,今年已经86岁”。老人需要“助行器”行走,讲话已经不甚清楚。这时,他的妻子走了过来,靠着她的“翻译”我才能听清老人告诉我关于他的中国情结。他告诉我:他叫Barbour,他的父亲名叫Goerge. B. Barbour, 1921-1933年一直在燕京大学地质学系教书,后来因为战事,回到了美国,并执教于辛辛那提大学。在其晚年撰写了一部书名为:In China, When……书的内容以日记为历史线索,真实地记录了他在燕京大学教书期间的所见所闻,于1975年在美国出版。老人说,他们一家子都对中国充满感情,多年前,他携妻子多次访问中国。此次听说是中国学者到访,他兴高采烈地要求出席对话。

 

称马老师的Barbour先生和他的妻子

                                         称马老师的Barbour先生和他的妻子

 

在大家共进午餐间,我了解到这个老年公寓共有300余位年龄在70岁以上的老人,其中220余位可以完全自理,另有70余位需要专门护理。为了活跃这里的老人们的生活,教育委员会和志愿者组织时常会组织一些活动。这次“对话”就是教育委员会专门组织的文化交流。

组织这次活动的是教育委员会的主席缪瑞尔·福克斯夫人,她是美国早期妇女运动的领导人之一,如今已88岁高龄。我第一次见到她——步履铿锵、身体矫健、思维敏捷、谈吐不凡,这哪儿是用“耳聪目明”来形容的一位老人呢!我以为我听错了她的年龄,她看到我的惊异,再次重复了她的年龄是88岁。天哪,这简直是上帝的奇迹!

她讲话带有一点口音,句式很讲究,这倒让我这英语不好的人有些犯楞,米勒教授不得不充当“翻译”。她说她已经三次访问中国,敦煌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指着房间内的挂画和一些小饰品,大多是从中国带回的。她对中国的太极也十分感兴趣,她说,她在中国不同的城市都能看到人们打太极的身影,“那是一个多么优雅的运动呀!”她赞叹着说。

她说:“很感谢米勒教授介绍了你在中国的研究项目,所以我决定邀请你。休闲,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生活内容,尤其在人生的老年阶段。”因此,她在设计的海报中写了这样一段话:Leisure studies is an increasingly important subject that encompasses what people do when they are not gainfully employed. How do we use our time to grow as individuals and to support the society that nurtures us? 意思是:休闲研究是一个越来越重要的课题,尤其围绕着没有薪酬工作的人要特别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我们应当学会如何使用我们的时间,并作为哺育和支持个人和社会成长的力量。

米勒教授告诉我,缪瑞尔做任何事都很认真,“你看,她肯定上网查阅了你的资料、你的作品,并找到了你的照片。”

对话在下午130分准时开始,大约有50-60位老人出席。缪瑞尔专门准备了投影仪和麦克风。可见她的组织工作是如此地细致与专业。

我首先展示了一组中国老年人休闲生活的照片,我告诉他们,这组照片是我拍自我家附近的公园——宣武公园——这是一个人文学者观察的对象,我跟踪研究已超过十年。这组照片中有打太极的、有跳国标舞的、有跳民族舞、有写地书的、有下棋打牌的、有照顾流浪猫的自愿者、有照看孙子孙女的老人…..

老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大约40分钟过去,我请老人们提问题给我。想不到的是,每个老人都举起了手,想提问题,想谈感想,场面很是热烈。他们说,从这些照片看,美国人知道了中国老人的休闲生活状况,很生动、很开放。同时,也问了其它问题,比如:中国的年轻人工作很辛苦,他们抱怨没有时间放松和玩耍,政府怎么考虑这件事?年轻女子堕胎现象普遍?计划生育政策是否会改变?老年人的退休金如何发放?医疗保险的覆盖面?中国作为经济强国如何治理空气污染…..

来参加“对话”的老人基本上都在70-85岁之间,算得上真正的老年人了。可是,从提出的题问看,他们对世界、对中国事情很关注。从问话中得知其中的几位都在中国出生,而大部分人都访问过中国,对中国有着美好的记忆。很快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最后还是Barbour先生打招呼“马老师”,他说,这是一个美好的下午,这个对话让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中国,他祝中国人生活幸福。我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还有几位,曾经访问过中国,“但是这些年中国发展得太快了,我们还需要再到你们的国家去看看”。

最后,大家竟是依依不舍地话别。

 

与缪瑞儿(左)米勒教合(右)影

                                         与缪瑞儿(左)米勒教合(右)影

 

缪瑞尔也没想到“对话”如此成功,她倒是突然有了一个创意,并对我说,我们热爱中国,希望与中国老年人做广泛的交流,她打算在2016年组织一个纽约Kendal on Hudson的老人访华团,可考虑与中国老年公寓的老年人同吃、同住、同欢乐,让参与“对话”的人越来越多,让两国老人生活互享。她嘱我回到中国后,找到恰当的机构商谈并促成这件事。

“对话”前,缪瑞尔带我参观了Kendal on Hudson老年公寓,她告诉我,这是美国50个大型老年公寓之一,住在这里的老人可根据自己的经济状况选择不同类型的房间,有一居、二居、三居三种类型,也有需要人照顾的老人特殊房间。这里的老人一般退休金丰裕。老年公寓的管理者和经营者提供良好的服务与设施,我在参观时看见了正在扩建大型图书馆和大型公共活动中心。每层走廊都是窗明几净,走廊干净得如镜面。每个门栋的入口处都有古玩、艺术品、书柜的摆设,供人们交流、休憩、小聚,每层楼道都有老人们休闲生活中的创作作品:绘画、摄影、编织、手工艺品,其风格各异,如传统的、现代的、后现代的、复古的、前卫的……整个庭院是由若干个小花园组成,绿草茵茵、鲜花盛开、休闲座椅均掩映在树荫下,对面就是哈德逊河。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均属一流。

美国老人,独立意识很强,一般不依赖子女,因此,他们老早就为老年生活做足了心理准备。缪瑞尔大约在20年前丈夫就离世,她有一儿一女,都有各自的家庭与事业。“我的生活很充实,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当然,我每年还是安排自己出国旅游,5月份去了伊朗,这就是生活。”

显然,缪瑞尔是那里受人们普遍尊重的人,人们礼貌地与她打着招呼,她也是友善地应和着。米勒教授告诉我,因为,缪瑞尔为美国妇女运动做出的贡献,以及老而弥坚的人生态度得到了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的颁奖。我在她的房间看到了一幅希拉里与她的合影。

正当我写这篇文章时,中美第七次高层对话也拉开了帷幕,中国派出了有400官员出席的庞大阵营参加多元对话。这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不要忘记支持民间对话呦!亲切、轻松、亲和。

自然,米勒教授是促成这次对话的“功臣”。我与米勒教授是近20年的老朋友,她一直执教于纽约州立大学珀切斯学院哲学系,几年前退休,很快就参与了各种自愿者组织工作。

完成了与老年公寓的对话,我们俩的对话依然进行,谈了许多问题。当我告诉她,今年我们的“休闲与社会进步年会”的主题将聚焦三个问题:科技时代与休闲方式,自由全面地发展人,青年人的休闲教育。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也发表了她对这三个问题的看法。然后,她在书房中找到了大约10本关于科学技术时代的哲学问题和10余本卡尔·马克思的研究著作和马克思早期作品的英译本。我如获至宝,后面的四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阅读这些书中度过的。

米勒教授赠阅了Samuel Enoch Stumpf & Tames Fieser 主编的 Philosophy: History and Problems 一书的第六版,厚达900页之多。另外三本:Loyd D. Easton & Kurt H. Guddat 合译并编辑的 Writing of the Young Marx on Philosophy and Society; T.B.Bottomore 翻译和主编的 Karl Marx: Early Writing; David Mclellan 编辑的 Karl Marx: Selected Writing.

 

在米勒家中阅读的书

                                                       在米勒家中阅读的书

 

透过这些书,以及附录的文献,可以看到西方人对马克思主义研究十分的兴盛。其中Karl Marx: Early Writing 一书由美国人本主义哲学家埃瑞克?弗洛姆(Erich Fromm)于1964年作序,篇幅虽不甚长,却字字玑珠,浓缩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精髓,其中有这样一段话:“a new wave of interest and research in Marxist theory is sweeping Europe and America. Marx has truly been rediscovered, and one does not go too far in saying that we are witnessing the beginning of a renaissance of Marxist thought.” 印证了我的理解和判断。扭转了我们过去不正确的认识,以为西方人不重视马克思主义研究,这大错特错。事实上,西方人的研究更完整和更系统,更接近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当然,译文的准确性更强。弗洛姆在序言中高度赞誉了马克思主义的人本主义思想,高度关注人的解放和人的自由。而马克思主义的这些思想在过去长达一百年的中国马克思主义引介与研究中几乎是凤毛麟角。

我带着这几本厚厚的书回到了北京,它们将开启我新的与西方人的对话。